雨天情话

请不要问我屋顶上的气候
是否适合你去滋养一群春梦
也不要问我雨点打在瓦间的典雅
是否符合夏天煎熬的炽热
愿你将心情栽在屋檐边缘
汲取落地开花的遗温
而你躲在沙发扭开电视
（收拾那些濡湿的
碎梦——满堂）
聆听大地豢养
温
馨
的天气报告

壮阳食谱

食材：
理性100克、感性100克（须均匀。要不
狂热。入魔，只能怪自己）
白米半斤、诗词一排、肥油一片
血一碗、人影一条（愈长愈好。易泡浸）
还有一丝白雪曾经梳过的发根

调味料：
伟哥粉、盐适量、糖少许
香水几滴、费洛蒙几瓣

做法：
一、特地将白米煮焦。然后（不能吃了）
倒入塑料袋。连同记忆、过夜泡菜、时间、纪念册全丢掉
二、提升体温。（太热不好，抹杀
精子）大约35度。先把所有材料洗干净
放进黑锅在雨天下用阳光的余温
焖一顿。过水再熬一整天
三、隔天慢慢加入调味料。再用（从邻居家偷回来的）
铲徐徐翻抚。吟点儿歌更好
四、上桌。趁热吃
五、开饭！

晨

仿佛偌大的白光
（还在选择性的
不，还是独裁性
的）强迫自己
拓宽酣睡
悬在半空良久的
一朵
蓓蕾

火热，不散的
几许余温
沾在鼻尖的晨露
雨滴濡湿的长发
全然悄悄
收起思念

温柔棉被般
阳光
披在青苔上
为迷茫（多余）的呓语
捎去
作早饭



2010.03.28刊于《文艺春秋》

专机空运诗集

沉思（者）

窗户住起嘴。风曾经偷渡却进不到房里相遇沉睡的晨露。眼睁睁
望著时辰的味道在蝉声里升华。你的遗温仍挽回不了
那即将离开的情潮。雨滴，大粒小颗地（若有若无的）
蹀躞一丛又一丛的蛙声。木屋蜷缩，聚温
把那盏流泪的光灌进被单下的掌心。

夜色，越洗越浅，越冲越亮。

黑猫拖着幽灵马车，独行湖边最隐匿的山路。
你还执著靠在文字行间，不言不语呆了整个晚上。准备掏
空泪水洪水式剥蚀脑海细胞滞留的
一片月光。

回乡

这趟回乡探访阿公时发现阿公苍老了许多。可是，他仍然到油棕园卖力工作。陪他老人家闲聊了几句后，就随父亲到他朋友店那儿剪发。毕竟我的头发凌乱不堪如发疯的杂草，所以我一口答应了。
他把我载到小学旁的木筑的理发店。外面看来简陋。天花板的木块有些杨柳般垂了下来。一幅大镜子，贴墙的柜橱上摆满理发器具。五位男生坐在店铺内等待理发师的服务。
父亲与他的老朋友打个交道才静坐在等候座看报纸。我则脚板痒了起来，四处兜绕。好几个月都没经过小学了，附近的篮球场筑起了围墙，小径如今变阔了。食堂越建越宏伟，看来学子有增无减。可惜，我没看见任何熟悉的影子。好孤单，好难受。
偶尔一两个妇女骑着老铁马，独行眼前的柏油路。轮胎间盘旋的轮轴铁链磨擦的声音在无人的大路上额外清脆。理发店隔壁的地下型赌场店门外，挤满了无所事事的电单车。麻将相碰的交响曲频频可闻。
当马路的头尾开始冷静了下来，有时一辆轿车或电单车驶过，撇开了安宁。单车的骑士边行驶边与后座乘客有说有笑，漫不经心地驾着。连头盔也没戴，豪放地路过。这就是乡村内最自由的常景了。我依稀记得第一次踩电单车到处逛是发生在初中一时，当时驾驶执照什么也没。胆子可大呢！
公鸡在草丛中打转。双眼特别地小心周围的异物，免得落入陷阱。鸡毛与叶尖擦出火花，嘶嘶……它不时又高傲地伸长脖子，提起自己的金喙，疏通嗓子高音喔喔啼。我看它悠闲地在草堆中漫步玩捉迷藏，得意得很。
公鸡独自走向交叉路的另一端，它不知道它的敌人竟在眼前。一辆无情的单车差一点碾死它，把它赶到路旁去。惊魂了一会儿，公鸡收回尴尬的一面，挺身继续上路。后来，一位调皮的马来小孩扮鬼捉弄驱赶直至公鸡的背影我看没。
太阳再烈，我老是觉得很清凉。在享受的当儿，我听见电动剪发机掠过小孩的长发，残发纷雪般堕入大地的怀抱。颅顶剩下的红毛丹型的短发。那是我小学的噩梦，因为我不喜欢短发，没有空间能梳得好看点。
理发师轻松地修发，傲慢得很。这是乡下人的款式，越慢越好，反正又是周末。放慢步伐过周末才能真正体会周末存在的意义。在乡村的十五分钟好像慢到三十分钟似的。
一切很慢。一切都很慢。就是我自己没耐性，搞得满头汗水。双手插胸，等了又等，就是轮不到我登上椅子。我很赶时间，结果离开了理发店，有点遗憾没在这么空闲的空间剪个好头发。
最后我选择走了，到另外一间较新的理发店剪发。

闲话

借用一双眸一双唇一片舌头
一把嗓子两排齿一双手
抽出键盘扭开MSN
仿若青香蕉扑满小嘴
涩觉啃着口臭味
不明不白地从天到地
不顾一切吐出废话

梦想家

D
低头
你也许不会发现
梦
竟然是你碗里的粥
清淡
又不起眼的一堆
糊团
一口一口吃下
但你永远不会谅解
这些梦碎却犁不进子宫
孕育
另一个梦想家

R
日日在炽热气候下发白日梦
嘘……
梦
竟然也睡着了

E
俄顷
蜘蛛偷偷织了一件衣裳
披在胸怀中央的卵
用尽体温孵化
成微光和冀望
破蛋而出

A
啊！
用理性模式束缚（谋杀）
你
和你的梦
他最后放弃挣扎
叹息一阵就开始
扎根 冒出——
密集绿叶细枝
一手捕捉
绵亘在晚风的
树影

M
默默为明日祷告
梦想慢慢拂拭
我的黑发
用浮艳的幻觉
把我拖回寂夜里
独自下厨
腌泡
另一锅梦

余韵

火车开发后
月台在人潮稀拉的每一秒
散落著无数明信片
像小孩抽屉里抑制的一千只纸鸟
线一脱就翩舞满地

行旅箱拥挤的记忆
逐一渗入衣裳
染上每一个路过
游过
碰过 看过的陌生人
分肢后往不同的前尘
簇拥去了

口渴
误把酒当水猛灌一番
（迷糊地）在地图上的每一条终点
与起点的距离
用车票去衡量
慢慢划出轨道的地平线
拍一拍肩膀就上车了

春风梳过月台的屋檐
生命似乎停止，偶尔一两只流浪狗
在岸边胡吠
你的笑声却在火车放肆的
嘟嘟……
渐听渐浅
缓缓在告别中死去
平息

电梯

上一层就是天堂
下一层就是地狱
卡在中间的是……

七月的视线凝聚在黑箱
（又是潘朵拉的诡计吗？）
瞳孔缓缓流出悚惧的体味
驱赶迷路的几根人影
一缕轻烟般
缩成我侧脸的刺青

逐一深邃。黑影屯集乌云
扩建天国内恶梦公路
我行驶在阔路上
（寡言的）静坐枯等
死亡

作家合照

与游子对话

问路
若
短促失焦
方向
全寄托在擦肩而过
不曾踟蹰的游子

迷茫
挂在路碑（任由选购买主）
驶过的陌生人
止步
捡拾草根边
零散的仓皇
再装进终究失信的引擎
默默上路

模仿山路如何
蠕动匍匐
成日的
隙缝
你仍低头
不言不语（不顾天高地厚）
用逾期的手势
比手
画脚
与自己对话

2009.12.31 – 2010.01.01—— 记跨年小感

撕开你
最后的一天（用日历熬日的
生活从此搁
止）
尔后
独影只能依靠
落寞码头独守
明天

我怀旧
你用2009马力的呼吸速度
哄我四季里
喜怒哀乐
我依旧怀念

碗底汤圆寥寥无几
糖水都干了
其余的都拿去对换
两张烟火演唱会入门票
但我仍看不惯
半空中燃烧化无的杂技
令整个心房
更空
虚 更沉
重

躲在沙发
扭开电视观看
明年的日历
默默预算
日后的
皱纹数量

多少忧愁
多少静谧
在这一夜
全然抵消

耳朵饼

请借我你的耳朵
聆听
时光阻塞的心跳
速度
疾性地失常了一整夜

聋哑世界
黑白
音符盖满心房
与生俱来的自闭
萌起对音讯
的渴望
而我存心脱下
双眼
宁可盲在一片
空旷的海浪声群
安稳躺了一整夜

耳瓣贴近
止息了的心脏
漠视
腐朽人影不断在
地上匍匐
哭了一整夜的
雨
嘎然冲淡
记忆着落的基地

破音琐屑
敷在因情愫而决裂
的月盘
再用神话的重量
砸成两个
半圆的耳朵

一个套在听不见鸟鸣的春天
另一个锁在听不见车龙的冬天

俄顷
（春去冬回）阿嬷哄我的细语
全然积在耳朵饼
的手心
宁静中（我选择不沉默的方案蓝图）
砌筑
秘密堡垒
装进
成千上万的
花香

茶几上的耳朵饼
牵引
我放牧
童年压抑在谷底的
花蝴蝶
让我缓缓听透
悠闲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