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诗二则

面巾

天冷感冒痊愈之后

吊唁的泪擦干之后

该计划重植森林了

向日葵

太阳栽种在大地

每张发光的脸蛋

是子夜缅怀的天亮

短诗2首

说明书

往往为了俘虏机械

选择信仰蚂蚁字般壮观的密策

烘面包机

厌倦热带多雨的天气时

烘一片干燥地带容纳情人的太阳

瘾的思考

烟蒂两端打开出口

毒瘾反方出没

想起双重标准的感伤

被赶路的喘息吸食

吞下巨大的遥望

仿佛决定在神的腹地

养殖翠绿的草坪

给二氧化碳一点炽热的幻觉

灼伤统统漂泊的飞虫

数着那些焦尸

我忆及童年还没吃完的麦片粥

凉了整整十五年的尘埃

蚂蚁已经将甘甜的手势

搬回窝

有时云烟会充斥甬道的体积

空出来的故事

像披上纱布的新娘

走到无烟地带

砌筑她不愿看破的瞌睡

梦拖长了瘾的思考

瑕疵的感想

瑕疵似乎注定流进

红尘市场

给所有再生的完美主义者          

觉悟的辈子

·

缺陷是花朵

现实是花瓶

在没有养分和水的日子

两者是天下艺术家

想口渴的瑕疵

·

裂痕是完美主义的歇斯底里

记载在古早的某一页

突然以乌云的形势

刮起天衣无缝的滂沱

·

瑕疵竟然是现实主义

煮沸了的假想敌

理发

厨房菜刀金属光泽

不停地修建不可理喻的短发

发廊那下午休半天

顾客头发夹著剪剩的剪刀

喋喋不休地到处乱逛

人潮因此受惊而不懈涌动

园丁上月买的大剪刀不翼而飞

小偷事后从未自首

花圃的花草树木纷纷议论

埋怨自己长得不可开交的长发

凌乱得连花朵找不到适合的空间绽开

今年春季最好不要有芬芳

蜜蜂蝴蝶爬虫全都死光

发廊内满地乌发

我自以为发菜就是发酵的头发

于是想好晚餐的配料

冰箱再度忙碌了

玻璃外进行晚餐

浪漫得洗发剂都吐泡沫

理发师恋爱的

跟剪刀锋利的眼光

往往投影在我面向的镜子

慢慢构思刃口在发间横行的方向

一如全球定位系统迟迟无法更新

停留在反射的眼角

密出一道永无止境的光芒

河床

我掌握岩石的知识

形成你体内

隐痛的始作俑者

我蹲踞脉络的暗角

常常看见鲑鱼逆流

试图将海的思念带上湖心

却不知觉长成青苔

寄居你习惯掩饰的伤痕

它们对岸上的欲望

不惜被急流洗脱了皮肉

一如上帝取出亚当肋骨

做好的夏娃最后

长眠亚当的肺叶

寿命如产房矜持的宁静

我看到水面

天空的瘦小和曲折

手伸入其中

指纹潜意识着下载

远比想象巨大的星图

那是月亮的密码

来解开破晓的顽固

我让河床淌向神话的底下

潺潺的经文

我从你的朗诵声中

捞起文明的身体

披在骨架，血肉缝合身世

我走出鸿蒙的时候

已经是诞生的末期了

半个落日

太阳很痒

回顾

本周电影节

我从一堆录影卡带

捞起时代的骨架

男女主角当年剪辑下来

身影的重量经典地散发芬芳

蒙尘的陌生名字

如被回顾的记忆止水

学年轮悄然移动

在撕下的日历内

圈起那些值得记住的星图

去年分手

真的是去年往事

那个名词和动词

好像还未注上音

我有念不出的伤感

已经化成左臂的刺青

去年双手什么季节分居

时间总是纸上高分试题

必须以一千字以上的思想

作答

我面对的风景

如翻阅你给完我的明信片

晴天或者雨天

都已经泯灭成灰

后来被海蚀

地址留下窟窿为证

我收齐情信给血割破的泪

重重濡湿

隔夜的被单

撒满认不完的星图

是你体温的宝殿

花圃中噩梦的秧苗

等雨过天晴的苏醒

分手，仍然是一个单字

需要持续的复习

假牙的短诗

穿戴假牙说话的日子

新牙默默遗憾

自卑得见不到天光

·

把玩具跟现实分开

把食物跟饥荒分开

这是牙齿的游戏

·

假牙镀金

我信仰的太阳

不由自主地咬碎

辈子的黑洞

BPA Free

什么独立

不加工

却能透明如空气

独立式洋房。

独立日，或者独数。

看得见，或不被看见的

徘徊灰色地带

什么革命

不流血

却能干净剔透

月经。

脑溢血，或者爆血管。

听得到，或听不到的

统统必须历尽

时代剧痛的召唤

什么历史

没有笔迹

却能鲜明如证据

Mat Kilau。

Datuk Maharajalela或者Dol Said。

记得，或不该记得的

他们的骨灰布满整个半岛

在化学猖狂的现代

我们欲望透明的元素

注入彼此的民主骨肉

繁殖人造爱国意识

什么纯正的思维

什么正直的政策

若不是镀上新闻自由死亡的信念

一切所知的

比黑暗更忧郁

比迷失更踏实

如果我们将有毒物质

以牛奶记忆喝进肚子

而假装不在乎

体内有机化合物盛产的气候

注：早期许多国家用来制造奶瓶的双酚A（BPA）已经被暂停使用。

鞋子

左脚与右脚

互相思念

流浪的路线兑现

左边的鞋印以及

右边的足印

尘土饱和空腹

我扛起左右两侧的重量

远离原点

泥泞被我压出

疆界

我从不同的地方

累计鞋的布料

磨损的鞋底，更换若干

深刻的旧情

也许回忆耗尽疲惫

才能找到终点

学会顿足，学会

前迈

行人道很遥远的日记

迎面的空页

我在写累的那夜

记起启程时察觉的天亮

遥远的自己（在明天）

要走完这些阶梯

以行动形容地心

在梦底挖掘的黑洞

下到地线

足音才刚升起

（我们本来是一体）

从安静抵达噪音

支撑的距离

音波是前奏？

脚印是序幕？

方向是移情？

梯子在同个深度

思考遥远的自己

是明天造孽

还是后天天生的

罪恶

（我眺望你的眼神

觅寻明天之答案）

如果走下光明隔膜

来到黑暗的额头

打开窗户一样的温柔

我投影后生的日历

今天

我收回一切的步履

（我聆听阶层的孤寂响了）

自画像

以风的谣言

我来到神的眼前

给云刻镂躯体

轮廓边陲，欲望的姿态

长满野草而不能收割

溪流的颜色淌出

血液的标本

我是神的孩子，在红尘

砌筑红尘，在流浪

蔓延流浪，在虚度

编辑虚度

罪恶深得连彩料也匹配

不上      不下      不上

我看着自己被雕塑

想象大卫赤裸的大志

站在别人起旱的眼光

能感受一丁点的冷冽

是冬天移开日历的某页

使温度重复失恋

感情突兀有泪

在春天花开之后

我步上神的手掌

我是夭折的曙光

我是黑暗的前奏

并列成琴键，随着次序

发音或者失声

给雨的眼睛

角膜的弧度隐喻你倾斜而下

的泪虚拟着电影后絮的惨剧

观众纷纷走进雨季，伞撑不开

走进你的眼睛发颤，像雷劈开

我们不愿睁开的晴天深深

腐朽在乌云形成的木框

一旦玻璃体渗透黑暗，挽回的

不只是月亮的迷惑还有星星

从未淋湿的眼睛，在孤烟另一端

给巡夜的眼神

梦与屋外岩石等重

月芒脚底下打滚

准备潮汐的侵蚀

小说被天窗拒绝日光

卧身空着的床榻

瘫痪成疾病，覆盖

昔日的膝盖

被单摊开如寿命

我们数不尽的羊

奔腾旷野，随时间

长大的杂草

一并踏足成

长短不一的枕头

因为一切回响即将离去

睡眠只能停在头颅上

持续讶异

更接近永生的状态

我肯定你曾经来过

窥探我作不成的梦

五指梳过我的松发

以晚风的形势

撩醒发颤的鼻鼾声

匆匆离开斗室

白霜

瓦砾整齐地排列

暮色压成十月的颤抖

仰望留下空白

眼内成日的白昼

思想被低温剥夺青春

叹息变老

几根白发给天空

梳成胡须，垂下

明信片上白化的光景

感觉沙漠已经疏远

整齐地往枝丫举高的民谣

裂开冷的悬案

灵感是导电的盲点

停电了

灵感遇见瓶颈

诗抵达尾声

散文曝光了体温一直降落

徘徊拾荒隧道

的流浪汉读起褶皱的旧报纸

想念小学空著的课室

走廊的布告栏挂满画画

曾经他追逐

一页往事的白纸

阻塞的导电体

电子在便秘，指尖触电

焦了指纹

我摸黑走进旧电线杆之身世

寻找通电的睡眠

仿佛小说半截催眠术

早已失效

绵羊四处奔，我是

牧童

在乎那些亮过灯泡的灵感

湖的联想

傍晚大地眼眶下起初识的滂沱

气候变动的疲惫已极的洗礼

编成硬币投影的湖心

·

仿若阔镜跌进草丛

惊动身边鹭群

黄昏离开日月腐蚀的反光

·

风轻轻拔开波光

水底鱼群说不完的悄悄话

涣散夜的幽色

·

最后我们都忘记

湖中垂钓的老者

他是光理寄托的静物

回想所聚集的液状困惑

沉默的河上

渔夫在沉默的上游

挖掘浅的空洞

变成月亮蜗居的布囊

不读诗的鱼经过

堤岸外的夜景

老是花心空中消逝的烟花

于是它决定下半辈子要做人

在来生的河畔建一间小屋

给星星拢上岸

为鱼儿编一身会发光的鳞片

让水纹印染玉宇的恒温

无题3则

1．

有些尘埃忏悔

飘荡曙光扎实的银幕

净化成沙砾

掉在门槛，看守

岩石内向以外

滚滚红尘

2．

地上一滴水

怀孕着湖

谱写透明的基因

从某截碱基对

继承夏天的鼻子

遗传春天的手臂

或者大风

吹不起的掌纹

3．

普里布诺盒显示

身世的成分

如一群饥渴的蚊虫

终于离开超螺旋

现实主义的性幻想

钻进染色体

给我们组织童年

形成后青春期

摩天轮遐想

看表人说

时辰移动到某层云的高度

（被动式或者是自愿的）

灯光会淡下使幻灯片

隐藏的秘密轮廓加深

形成刻骨铭心的月食

轮回据说加速心跳

坐过山车的日子，仿佛重返

日记前几页写断了笔心的嘶叫

低地狗吠愈来愈响亮

路人纷纷遗弃街灯的静穆

将我们装置生命黑箱

从唯一的开窗

远眺那一起一落的曙光

寒流交配着暖流

罗曼史升华由仙子照料

保守的情欲彩灯光

月芒濯洗无数次

完成一个圈的旅程

晕眩拉近泥泞的相思

离地的海拔里

畏高症暗算著杂草对天空的幻想指数

氧气气压越来越低了

那些学飞禽腾空的分秒

悄然掉光羽毛

如泄气的热气球终究坠地

粉碎粉碎

感官

寄给乳房

一对胸膛的倒影

体温一并具体触感

觅寻吮吸的手指

呱呱坠落

蜕变成羊水的过来人

注册诞生

·

胳膊停泊在腰间经纬

慢慢浮出小腿侧边的航线

时间就只差些许感触

将成为人类的神经

而不是体外的沙漠

渺渺，行走着

不辞劳苦的腿

发出乳酸的梦遗

如果天井会说话

天空裂了一口

阳光萌起缩小的欲望

咬碎天井下迟迟不走

但好奇仰望的黑暗

影子被齿痕灼伤

却叫不出尘埃的歇斯底里

越望越渺小

庭院重重包围

迎刃而解的压迫感

梦的边陲形成土墙

遥遥倾听

信念中唯一的苍穹破口

回音颤抖瓦砾

排成斜斜的夏天

偶尔有鸟企图穿梭

屋檐的边际

偶尔有雨不知情地落下

汇聚地板上谱曲的雨季

那十层楼宇的话

一直升华，跟雨点反方

刚好擦出天与地之前

隐身的秘密

很小声，很小声的

沉睡的乡音

叵测

如果疑惑继续聚出

云雾的道路

气象站吊满假想敌的

牛仔裤和衬衫

傍晚你路过滂沱

捡拾回来两颗穿针的雨丝

凭月光的速度

过滤身世

再轻轻的，轻

轻缝合颤抖的身影

卸下革命的肤色

仿佛广告中廉价洗衣粉

剥夺污迹的特权

掌握干净的思想

只是不愿发光

双鱼座的联想

一条钓鱼线的野心

连接两张鱼嘴

我在对岸眺望

像是远方拉紧的

不锈吊桥

横跨冰河的孤独

却无意从彼此的舌苔

扯出水族常以泡沫

拴锁的旧景

放生星图

下雨时记得带假牙——诗题取自20120706温任平老师前往金宝主讲时途中的闲聊

如今

吃雨的人

被国家合法化

允许牙套哭泣

因衰老而彻底忘记

蛀牙在时代变迁枯竭

剩下伶俐假牙

如窗外的雨

法律一并蒙起纱布

分析谜底

疑惑统统张嘴

咀嚼每寸

贪婪潮湿的疆土

地图咬成岛屿的初恋

咬出海湾的踌躇

脚印流出遍地

青春的乱序

如深秋侵蚀枫叶的故事

毛毛虫似的，慢慢

用齿痕记载

飘落的诗歌

回到树下的土壤

绝响成年轮

就算我以前

点算雨季在惆怅的衣襟

撒落的梦呓

和播种的记忆

迅速烧开一盏灯火

眼睛索寻掉光乳牙的稚气

往往下雨时

及时带着假牙走路

我们暴露字迹的愚昧

形成书脊边陲

小小的香

绽开苦涩的花

逃：2012

在逃

诗人

时间是

系了去向的

极限

如眉线

一画就

划出窄小的尽头

出口

几许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