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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生于瓜拉丁加奴。喜欢左手捉笔,右手握卷尺。轻微色盲。吉隆坡拉曼大学化学工程系毕业。一个很不听话的小子,科内课本不读,偏偏学别人搞写作,未来去向还是个谜。个人酷爱乱写,东写写;西写写,写到满天都是文字,乱七八糟的。自中学想当作家,天天发白日梦,天天陶醉在文字耕耘的怀抱。 诗作收入《作家的家》、《南方鸟》、《东诗300首》、《一趟旅行》、《最后一本书》以及《恋念乡愁》。著有诗集《末日有时》(2012年,马来西亚大将出版社)、《室内之诗》(2013年,台湾秀威出版社)和《当你也寂寞的时候》(2014,马拉西亚雪隆兴安会馆出版社)。曾获第二届游川短诗创作奖佳作奖、第三届游川短诗创作奖特优奖、第十七届新纪元全国大专文学奖诗歌组叁奖、第三届海鸥文学奖新诗奖、台湾第九届林君鸿儿童文学奖童诗组三奖和香港第六届工人文学奖诗歌组首奖。诗作《鱼骨》入选《2012台湾诗选》。 EMAIL : tanweijer@gmail.com

Wednesday, January 26, 2011

小名

放工是一种狼狈的过程。厚实的眼袋枕着隔天任务的忧虑,愈垂愈深。我好不容易买了火车票,披着疲惫如刚跑完十圈的运动健将,挤进车厢里的空隙。
一旦抵达旺沙站,全力把自己推出沙丁鱼罐中涌出的鱼儿,理直喉咙管道深呼吸。大力吸进几口氧气,才肯拔腿跑到出口。肚子咕噜咕噜整半个钟头了。我放快步伐频率赶搭回家的巴士。巴士内冷气稳重的交集着喘息声习习吹散绑紧的乌发。
方踏上实地,我听见小孩的抽泣声。仔细聆听,确实是个女孩子的,而且好像……好像是我家的……心跳仆仆。啊,七岁的珍妮果真坐在冰凉的石灰地。我顿时愣住。倦意暂时消失,却显得很不解。
扑上去,接着她瘦弱的手。俯看她低头拭泪。“怎么了宝贝。”
接了气再反问,“有人欺负你?告诉妈妈。”珍妮沉默。鼻涕正阻碍她微弱的呼吸。我巡视肤上的伤势,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我开始慌张。会不会是内伤啊?
我掌心贴近她温湿的脸颊。轻轻扶起,那排绝望已久的眼泪,注视无助的我。
嘟起唇,“刚才怎么有个叔叔叫我小佩?他……”她哽咽。“他还要抱我,认他做我爸爸!”珍妮一脸不服的样子。“爸爸不是车祸死了吗?”我知道今天肯定会到来。那死人回来了。噩梦。噩梦乍醒。
阿嬷在厨房熟睡着。收音机播的老歌依然脆亮。她对那不孝的儿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阿光离家后多年,我见他的次数少之又少。他说要出去闯事业,那时我还身怀珍妮,一出去就溜走五年,连两年前阿公的葬礼他也踪影不明。
回想真是满腹的气!
“他人呢?”我的手继续抚摸她受惊的个子。当时我只想着到后院抓把扫把赶走那个无赖。“他好像在后面。”女儿边说边手指后院的储藏室。我拿出薄薄的纸巾,拭干那串无辜的泪。慢慢自言自语地哄她。
“妈妈,他怎么叫我小佩?”
“谁是小佩?”
“谁是小佩?”我试问自己。会不会是当年夭折的初生儿。阿嬷到底编什么故事隐瞒他。“妮妮,可能那个叔叔搞错了。”我眼神没有保障似的存意欺骗她。草草解答后,我撑起体重,往后面走去。
阿嬷突然从厨房走出来。睡意浓郁。“他回来了?”
“嗯。”点头表示肯定。她表情上兀自木纳。心想,这些年来她为那衰仔吃了不少苦。他连家的费用都没寄回,反而还敢厚着脸皮回“家”拎自己的必需品。
“阿嬷,你坐在客厅陪珍妮。我要去找他。”
我好像吃了豹子胆的,捎出阳刚的勇气,大步大步走进厨房,看看他这次有什么把戏。
小房的门稍微移动,发出刺耳的声音。里面传来听似工具的窸窣。我乃镇定。究竟是我不肯原谅他,还是害怕碰见他的缘故让我一直踌躇不定。
“你来了哦!”他尴尬地浮现在我混淆的思绪前。我止步,看他憔悴许多,一定是在外头生活得颇辛苦的。接着潜意识地收回慈悲,装作一脸冷酷无情地,“你做么抱珍妮?”,手还插着腰。
“谁是珍妮。我根本不认识。”阿光仔细回想,“呃……外面那个?她……她是不是我的女儿?”他开始激动。结实的手臂猛抓我肩膀,把我当男人一样用力摇晃。
昏晕中,我依然选择缄默。“如果她真的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一定会争取她的抚养权!”以阿光目前状况来评,他根本没有能力养儿育女。我不懈地将他推开。自信地吼,“呸,你才没有这个资格!”
《没那么简单》的电话铃声突然打断这场激烈的口水战,他转过身回应后,匆匆打包东西,没有拘束地,挺胸步出大厅站到大铁门。一辆名牌轿车在篱笆边缘煞车,我眼睁睁看着阿光上车。而当年他背对怀孕的我,决定离开家跳飞机的影片都重现在脑海。我记得他根本没有回头。他的爱,如此冷淡。如此冷静。但是,这次我能够告诉自己不再孤单了。
我仅在后头无动于衷。
女儿跑向我,握住冷去的手。“妈妈,他是谁?”
“他是个终生只能叫你小佩的叔叔。”
“为什么?”她好奇的眼神渴望着一个标准答案。
“因为他只能是你叔叔啊!傻孩子,快去冲凉。待会儿我们一家人出去吃。”
莞尔着。安抚这个无辜的小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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